《沐沐泱泱》——最美的事是因为有你

　　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，是在“沐沐泱泱”音乐论坛，简单的几句旁白，却感人心脾。念的不过是那些陈旧的情话，可在她听来却字字深情。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声音磁性动听，更重要的是，他的声音像极了周目染。甚至，比周目染的更好听。
　　“那么，帮我们录一首原创可好？”
　　六月的时候，她在电话里如此说，满心期待，像开满了扑朔迷离的花朵，抓紧任何一束洒枝的阳光。终于盼到他说好。
　　“不担心我唱得难听？”他疑惑地问。
　　她的声音盈盈地传到电话那头，带着自信地笑：“我不会选错人。”
　　果然，一曲原创，他便在网络窜红，不久之后，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网络歌手。
　　她问，“是不是该感激我？”
　　他便在“沐沐泱泱”里写满了感谢她的帖子：祝美女泱泱越来越漂亮，再为美女献上一首情歌。
　　情歌虽好，但其中的感情终究与她无关，突然有些感伤。可她依然对着屏幕惨淡地笑，打出一个大大的笑脸。有的时候，即便是隔着一张网的虚幻，笑容也会变得苍白无力。
　　他问她：泱泱，出来见一面可好？
　　她答：不好。
　　他便频频发来邮件：泱泱，好女孩，我可不是坏人啊！
　　她回：蓼蓝，这与好坏无关。而是，网络与现实无关。
　　她习惯了坐在昏暗的房间里，对着苍白的屏幕，露出似真非真地笑。她的心像爬满了寂寞的植物，被它们深深地扎根。自周目染离开以后，她便一直逃离现实，沉迷网络。有的时候甚至会麻木到忘记心痛。天气好的日子，她会打开一面窗，让阳光洒进来，周遭寂寞的空气出奇地安静，她几乎可以听见肌肤破碎的声音。像一面原本就不坚实的竹栏，在风中被一枝一枝地撇碎。
　　认识沐沐的时候，她唱了一些悲伤的歌发在论坛里，他总是静静地听，不断地说好，认认真真地给她他能给的温暖。他说，“泱泱，你这样，让人很心痛。”
　　他知道，在她的心里坚实地住着一个人，一个无法取代的人，一个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她的人。他看到她心中的苦，却丝毫未介意地给着她安慰和关怀。于是，她便乖乖地躲进他为她虚幻的港湾，没有原因。他们都说，沐沐泱泱，恩爱夫妻。他和她便露出短暂地微笑。网络可以逃离现实，虚幻的爱情是最真的疗伤秘方。
　　可她甚至不敢思考自己是否真的为他动心。周目染的离开几乎带走她的一切，她时常在怀疑自己的心，是否早已经苍老，是否已经苍老到再也无法开始爱情。
　　那日，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，她裹着厚重的被子，将自己缩成一团，整个人都蹲在柔软的椅子上，脸上映着苍白的光。狭小的空间可以让她感觉自己很充实，或是被重视，她需要安全感，因为她脆弱的时候实在太多。她在被子里仍旧是簌簌地发抖，呼吸也变得仓促。
　　沐沐：其实，你可以把温度开高一些。
　　泱泱：不，这样很好，我很喜欢。
　　沐沐：乖，听话，去把温度开高一些。
　　泱泱：好吧，那你等我一下。
　　她在沐沐的面前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听话的孩子，虽然明知他不可能在自己身边，也明知他无法完全窥探自己的一切，但她却习惯着他的关怀。不，也许那只是她需要着的关怀。因为需要，因为给予，所以，满足。
　　这样寂寞的日子，她想，身边多一个人也许可以多一点快乐。
　　等她再回到电脑前时，屏幕已经被大段大段的对话覆盖，她安静地看，而后无奈地笑。
　　蓼蓝：沐沐，为什么泱泱那么听你的话？
　　沐沐：因为泱泱只属于沐沐。
　　蓼蓝：“沐沐泱泱”，我早该猜到，难怪泱泱不愿意见我。
　　……
　　她的手指突然在键盘上快速地敲打：蓼蓝，这只是一场游戏，不必在意。
　　不必在意。因为她的心里一直都只允许自己只爱周目染一个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
　　匆忙地做出如此的澄清，片刻镇静之后，她关掉电脑，顿时一片死灰。
　　这样的话会伤害到沐沐吗？她来不及思考，只是满心的慌张，慌张了便只剩下逃。
　　眼泪还是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，她微微地笑，原来三年的时光煎熬了思想，却依然抹
　　不了有关周目染的所有记忆。
所有迷恋，所有伤痛。

　　她依然记得。
　　十四岁时，她认识的周目染是一个单纯的孩子，喜欢与同龄的孩子嬉戏，拥有无忧无虑的快乐，和爽朗的笑脸。他会在晚饭黄昏的天色敲响对面的门，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就往外跑，而后露出白净亲切的齿，喊着，“秦朵朵，跟我去玩吧。”
　　十六岁时，她认识的周目染是一个出色的俊郎少年，成绩优异，有一张刚毅英俊的脸。他会在放学回家的路上，舒心地对她天文地理的谈，而她的手里却小心翼翼地握着帮朋友转交的粉色书信。周目染只是尴尬地笑，捞着后脑短浅的头发，泛着红晕跟她说，“秦朵朵，这不是我恋爱的季节。”
　　十八岁时，她认识的周目染竟然没有考上父母期望的大学，却拿着和她相同的通知书，唐突地出现在她的眼前，像孩子一般羞涩地笑，“秦朵朵，我想和你在一起，所以瞒着父母改了自愿。”
　　他犹豫着轻轻握住她的指间，慎重地说，“朵朵，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多年。”于是，她终于笑靥如花。
　　她不敢告诉他，她迷恋着他的侧脸，迷恋着他的姿势，迷恋着他的微笑。那是孩子心中最简单纯净的情感，她一直不曾提及，却亦是存在了许多年。
　　她也记得。
　　大学校园的舞台上，他们合唱过的那一首歌，《惟独你是不可取代》。周目染的声音是那么地浑厚坚实，霎时间就清幽幽地飘进了所有的人耳朵，甚至心里。她未曾想过他会有如此漂亮的嗓音，满心欢喜地看着他清澈坚定的眼，露出舒心地笑。她以为，他们会就此成为所有人眼中羡慕并被祝福的一对。但却在那一次的舞台上，逐渐感觉到周目染不再仅仅只是她的宝贝了。因为，周目染依然是天生的焦点。
　　曾经他们以为可以逃开凡俗，永远平静无忧地一起生活。于是合租了温馨的暖房，有事无事就粘在一起。然而一切并未如愿，周目染依然摆脱不了各色女子的追逐。而她也开始介意他身边出现的女子，他手中的礼物，甚至与其他女子几句简单的对话。她感觉到自己的神经质，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。开始的时候，周目染还会紧紧地拥抱住她，要她安心。到后来，周目染都已经不耐烦她的追问。
　　那样混乱的局面，她想说的只是爱，想表达的只是在意。
　　而周目染却把一切都说成了无理取闹。
　　对，无理取闹。也许她真的是如此吧。
　　为了逃避争吵，假期的时候，她不得不独自报了一个旅行团，是遥远北方的七日旅游。
　　她站在陌生而又拥挤的火车站，风呼呼地往领子里灌。许久之后才握着电话小心翼翼地书写：亲爱的目染，真的对不起，我想我确实该好好冷静一下。答应我，不要离开好吗？一定要等我回来。
　　朵朵，我明白，好好照顾自己，我会一直在这里，直到你回来。
　　
　　她感觉北方的风沙吹得厉害，弥漫了她的双眼，无法抑制的刺痛，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。她发现自己已经真真切切地无法离开他了。
　　她不适应北方的天气，严重的水土不服，脸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斑点，心中寂寞到迫近死亡。
　　好不容易挨到旅行结束，她迫不及待地跑去见他，带着一身风尘，却看到他和自己的好友纠缠在家中……
　　就这样。从此，再无平静。
　　至此已分别三年。是七月，周目染回国邀她相见。
　　溢芳琴行，他们曾经学艺的地方。她赶到的时候，他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，弹动钢琴。彼时，他已是出色的钢琴家。她犹豫着走到他旁边，伸出一只手平放在琴键上，合上他的旋律后，又伸出了另一只手。
　　周目染的脸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熠熠夺目。他的嘴角扬起笑，“你看，我们还是如此地默契。”
　　她低头无话。脑子里却闪现出了太多过往，伤痛弥漫了心尖，就在这一刻，她几乎感觉到窒息，甚至死亡。
　　最后的音符，他的手指跳离琴键，在她的无名指上轻轻一点，“我们结婚好吗？”
　　他抬头看着她，她的眼神迷离而闪躲，之后将手指从他的掌心抽离，吐出两个字，“不好。”
　　“为什么？”
　　她无奈地笑，“我只想做你的情人，和她们一样处于同样的高度，得到你同样的重视。”
　　他固执地抓住她的手，“朵朵，你不要这样的！”
她只是固执地再次抽离，“对不起，周目染，我还没有足够的信心相信你。”

　　她对着屏幕簌簌地落泪，与许多次一样，一想到周目染就找沐沐倾吐。
　　沐沐：你那么爱他，他知道吗？
　　沐沐：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爱他？
　　沐沐：为什么那么固执？
　　泱泱：好了，我没事。我要是跟他在一起，谁又与你沐沐泱泱？
　　她露倔强地笑。
　　沐沐：你要真的没事，就别总是在博客里写那些让人心痛的话！
　　泱泱：知道了。
　　她看到他的头像在瞬间消失。连沐沐都不再关怀她了。是不是她要得太多了，让所有人都厌倦她了？
　　她看到窗外一片死寂的黑暗。
　　一夜迷糊，反复入梦，梦到周目染，辗转难安。
　　半夜惊醒，发现沐沐发来的消息。亲爱的，我有礼物送你。
　　她打开网站，大簇大簇的火红玫瑰从屏幕上倾落。送给亲爱的泱泱。
　　她终于微微地笑。
　　泱泱：沐沐，我不是小孩子了。
　　沐沐：我知道，我只是想让你快乐。花了老半天时间去做的。喜欢吗？
　　泱泱：喜欢。
　　她打出大大的笑脸。
　　沐沐：泱泱，你很喜欢那个蓼蓝的声音吧？
　　泱泱：是，很好听。
　　沐沐：所以整天挂在那里？
　　泱泱：你不该窥探我。
　　沐沐：泱泱，你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？
　　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好听，而是因为他的声音像极了周目染的声音，对吗？
　　
　　许久之后，她才发现双眼疼痛难忍，无力地打出一句。
　　泱泱：沐沐，你也和那个人一样，让我不开心。
　　
　　可是沐沐，我又该如何告诉你，我与你相识也是因为你的声音像极了他的声音？
　　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命中注定，什么叫在劫难逃。原来一切早已注定会如此纠缠一生。
　　窗外的植物已经爬满了栏杆，她从那些繁密枝叶的空隙里感觉微弱的阳光。她想起周目染曾经说过她的双眼在看绿色植物时显得温和，她便露出了轻微地笑。
　　她保持着这样的习惯，这样的姿势，以及这样的等待。
　　当岁月都刻在了肌肤里，她逐渐有了一些疼痛的感觉，之后，越来越刺痛，就越来越麻木。
　　亲爱的目染，我想，我依然是爱你的吧。
　　冰冷的屏幕上映着大片大片的蔚蓝，她看着那些固执的孩子的请求，变得无奈。
　　蓼蓝：泱泱，你的声音很好听，能唱一首歌给我听吗？
　　泱泱：可是蓼蓝，我此刻的心情使我无法开口，对不起。
　　因为没有周目染，没有他的声音和称，她早已忘记该如何开口。
　　她的过去被这个固执的孩子，一层一层地翻开，残忍地剥出来，他不停地追问，她不停地逃避。
　　沐沐终于忍不住：够了蓼蓝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？
　　蓼蓝：我只是想了解泱泱，像你一样了解她。
　　她开始落泪，手指已经颤抖地在键盘上挪动。
　　泱泱：好，蓼蓝，我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。
　　
　　博客里的那个故事 ，那个男子，和我最好的朋友背着我偷情。我就用我旅行的数码相机，在门缝里照下了他们赤裸的身体…… 之后，完成了我最完美的报复。我就这样的，将他们的照片发在大学内的网站，看着他们被人耻笑，被人唾骂，也看着自己被轮为别人口中的可怜人，受害者……
　　呵呵，一切就这么简单，我扼杀了他们，也就在瞬间扼杀了自己的感情……
　　
　　她快速地关掉电脑，在屏幕前肆无忌惮地落泪，想起曾经的过往，在自己的身上刻满了一字一句丑陋的记忆，她一直都是自己在折磨自己。他们在那次的事件中被学校开除，然而周目染心里是明白的，只有她有家里的钥匙，只有她时常用惯了轻巧细微的动作，只有她有这样恶劣的脾气，只有她会对他的背叛采取报复。可是，周目染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提起，他只是站在机场，望着她满脸的泪水，说了一句抱歉。
　　宝贝，对不起，不能陪你到最后了。
　　不能到最后了，因为她从不听原因，从不听解释。她比谁都相信他，但是她又是那么矛盾地相信了自己的眼睛。很多事情，因为岁月的冲刷，她实在是记不起当时的心情，只是悔恨多一些，悲凉就多一些。
这夜她睡去的时候，一直都做着那个折磨她一生的梦，那个熟悉而又罪恶的场景。然而，她却没有力气说自己是最可悲的人了。

　　泱泱：我打算离开了，留下来，我会更心痛。
　　沐沐：你是要离开我吗？
　　泱泱：傻瓜，我只是想离开网络。
　　沐沐：什么时候回来？
　　泱泱：等到一些新的故事掩盖住我的伤口，我就回来。
　　等到记忆对我来说都是虚无荒诞的童话，我就回来。
　　沐沐：我希望这个时间不会太长。
　　 泱泱，其实有一句我很早以前就想告诉你，但是我知道你不会相信，不会听取。如果你今日真的决定离开，那么我希望你明白，周目染他仍是爱你的，他从来没有怪过你，一直无法原谅过去的，只是你自己而已。如果，你仅是想离开网络，我不强求你留下。
　　但是，我希望，你可以和他重新开始。只有这样，你才可以摆脱那些记忆。
　　泱泱：不了，我和他已经相互折磨得太深了。
　　
　　那年，周目染离开以后，好友来找过她。
　　她说，“朵朵，自你去旅游以后，目染的情绪一直不好，他脾气变得暴躁，自己也苦不堪言。我陪他喝酒，那天我们都醉了。你还记得吗？我们俩有一件相同的衣服，那是我们好朋友之间的见证。也就是那件衣服，他将我误认为你。朵朵，我也是爱目染的，我只是想为他做点事情而已，我不想看他那么难受……
　　朵朵，是我对不起你，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……
　　朵朵，他真的很爱你，好爱你的，你原谅他好吗？
　　……”     
　　她觉得最可怕的时候，就是脑中空空一片，却依然唐突地落下泪来。因为找不到原因，那是连她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时候。她承认自己的神经质，像一把锋利的剪子，刺伤了周围的所有人，目染，沐沐，甚至她自己。
　　她感觉很疲惫，想好好地睡，一直睡，睡到世界末日，然后在梦中跟着世界一起毁灭，那样就没有苦痛，她也不必睁开眼来面对现实。
　　手机里还保存在目染的短信。
　　亲爱的朵朵，我不曾有过情人，那么多年来，我只有过一个爱人。
　　一个爱人，那就是你。
　　她放肆地笑，笑着笑着就放肆地哭起来。周围没有一个人，她的世界除了极端的喜怒，就再无任何。她曾经伤害过他们，她一直无法深深悔恨。
　　她无法原谅的不是周目染，一直都只是她自己。
　　只是她自己而已。   
　　再后来，她对很多事情都开始怀疑。
　　为什么人与人相隔网络也可产生感情？
　　屏幕上满是冰冷的字眼，为何还有人会在此动心？
可是又是为何，沐沐也无法覆盖她心中的伤口？

　　大学毕业以后，她一直没有从事有关音乐的一切工作，甚至不愿意唱歌，一个人躲在母亲的纺织厂学裁剪，先前的时候，心不静气不沉，总是裁得一塌糊涂，再后来，却有能力独自缝制出一件最时尚流行的服装来。她发现，一个生活在思想死亡边缘的女子，可以为了活下去，而爆发出惊人的能力和毅力，至少，她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。
　　 而后，她便爱上了这份工作，只是把作坊改在了家中，躲在一个角落里，安静地裁剪一些衣物，摆放在自家的店中，因为样式独特，做工细腻，又独一无二，所以卖得很好。衣服出的不多，但是每一件都可以卖一个好价钱。
　　有的时候，她会守在店里，看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子着上她制的衣，不停地摆弄姿势，从不讲价，因为有疼爱她们的男子不介意她们这样漫无目的的shopping。她恨着，恨的时候可以将自己的心都撕碎，她就这样折磨自己，许多年，许多年。
　　说过要离开，却不知道该躲到哪里，也不知道哪里才可以隐藏自己。一个人孤独的时候，就感觉自己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植物，随时可能会因为炽热而被晒伤到面目全非，她不想那样，至少想保留自己。最完整的自己。即便是因为周目染，她已经不再那么完整了。
　　她可是尝试写一些文字，或者说，是一些信，写给周围人的信。虽说是如此，但最多的依然是周目染，而后是沐沐。不知道为何，总是忘不了这个叫做沐沐的男子，她是相当现实的女子，只会利用网络上的一切，但是决不会相信，可是她的心被牵动了，即便是只有一刹那，也不可否认地被牵动了。
　　她知道，沐沐是爱她的，爱到她觉得离开他都是一种罪过。或者，她一直都罪孽深重，所以更加无法原谅自己。
　　离开网络以后，她的日子并不好过，烦躁不安，似乎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。可是，为了保护自己的爱情，这是唯一的办法了，她实在是担心，担心自己有一天会真的爱上沐沐，那无疑是陷入了另一个深渊之中，她不想这样。
　　她开始外出，开始在酒吧唱那些早已被遗忘的情歌，开始燃烧自己骨子里的音乐，开始释放心底的那些悲伤。
　　慢慢的，慢慢的，她开始找回自己，找回那个，最初的自己。
　　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固执，其实有的事情，只需要麻痹，不需要离开，不需要为难自己。
　　于是，她又回到了网络，回到她熟悉的地方。
　　
　　蓼蓝：泱泱，你去看了吗？去听了吗？
　　泱泱：恩，蓼蓝，你的歌很好。
　　蓼蓝：可是，你能明白吗？
　　泱泱：蓼蓝，你是那么好的人，我不忍心伤害。
　　蓼蓝：借口，这都是你的借口。为什么你跟他就可以沐沐泱泱，跟我就不可以？
　　她没有想到，再回来又是另一场恐慌和折磨。
　　
　　“朵朵，唱首歌给我听好吗？”周目染看着她手提上显示的音乐网站。
　　“沐沐泱泱？很好听的名字。”他笑，有着让人窒息的美。
　　周目染，我情愿上天带走你英俊的脸和动听的声音，这样你就不会再被那么多女子迷恋。
　　“朵朵，怎么不说话？”他突然将她拥在怀里，看着她疲惫的脸叹息，“昨天又没有休息吧？”
　　她微微地点头。
　　他把她放在床上，只是温柔地抱着她。
　　她问他，“为什么？”
　　他说，“傻瓜，不是说过了吗？你跟她们不一样。”
　　她的泪流湿了他的衣袖，“可是目染，我已经无法原谅你。”
　　他轻拍着她的头说，“睡吧。”
　　
　　没有蓼蓝，没有周目染，没有沐沐。
　　沐沐：泱泱，你在哪里？为什么回来了又消失？
　　泱泱：我不知道。
　　沐沐：过得还好吗？
　　泱泱：好，你呢？
　　沐沐：还好。
　　有朋友邀她唱歌：泱泱唱一首吧。
　　泱泱：对不起。
　　沐沐：泱泱，就唱一首吧，我已经很久都没听你唱歌了。
　　泱泱：好吧。
　　她忍着泪水，轻声地哼唱，聊天室的混响，不知道能不能掩饰她的呜咽，她的心只是很冷而已。
　　泱泱：亲爱的，又到七七了。
　　沐沐：不怕，不是还有我吗？       还有我们的沐沐泱泱。
　　泱泱：可是，如果我告诉你，我与你亲近也仅是因为你的歌声似他，你会不会怪我。
　　沐沐：不，我永远都不会怪你。
　　
　　周目染，也许这就是定数，注定我会为你痴迷一场，注定我会固执离开。爱你那么累，我想也应该到此为止了吧。
　　她忍不住打开了沐沐的资料，突然想了解他更多，却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照片。
　　泱泱：哪里来的？
　　沐沐：你就这样在意？
　　泱泱：我是否认识你？
　　沐沐：这很重要吗？
　　泱泱：你究竟是谁？
　　沐沐：亲爱的，不要那么紧张好吗？
她的心突然牵扯着疼痛，为什么会是这样，为什么？

　　又是三年，她躲避在偏僻的山村，教着那些村里的孩子，文字和音乐。
　　生活很简单，也很美。
　　孩子们总是扬着头，天真地说，老师，您的声音真好听。
　　她的耳膜总是一震，仿佛多年前的那个声音，泱泱，你的声音真好听。
　　最后，她连沐沐也弄丢了。
　　
　　这些年，她终于明白，自己原谅不了的不是周目染，而是她自己。
　　太痛了，自己伤了自己。
　　又遇七夕，她坐上了长途汽车，忍不住想回去看一看。在城市的网吧里，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，而后，寻找她的沐沐泱泱。
　　她没有想到，那个地方还在。
　　一切都没有改变。
　　沐沐：泱泱，是你吗？
　　泱泱：亲爱的，是我。
　　沐沐：真的是你吗？
　　泱泱：真的。
　　沐沐：你到哪里去了？
　　泱泱：去了乡村，当了一名老师，生活很宁静，我很开心。
　　沐沐：傻丫头，害苦了自己。
　　她只是略略地笑。
　　泱泱：你要来看我吗？
　　沐沐：我还没有足够的信心。
　　她翻看他的文字和音乐，思念那么多那么多，多到淹没她的思想，她终于忍不住抽泣，努力地捂住颤抖的双唇，不让泪流下来。
　　泱泱：亲爱的，我在你的城市。午夜之前，你若来，我便永远留在你的身边，再不离开。
　　沐沐：可是泱泱，无论我是怎样的人，你都不会再离开吗？       我只是有些担心。
　　她轻轻地抖动着手指上的烟。有些感觉，从一开始便不那么陌生。他的要求，她从来都没有反抗过，总是乖乖答应。只是隔着一张网，一方屏，她便不那么固执。就如多年以前，她对周目染的百依百顺，她的无法自拔。
　　她相信命中注定。
　　相信在劫难逃。
　　他朝着她走来，犹豫着拥抱她，“亲爱的，对不起。”
她含着泪倒在他的怀里，“目染，骗了我这么久，你就忍心？”